清朝名臣曾国藩在京为官时,常微服到民间暗访。有一天早朝归来回头拜别,他又脱去官服,换上便装,独自从花园的角门走出去,来到人声闹暖暖烈荣华的大街上。
曾国藩在熙攘的人群中徐徐走着,猛见街口有一算命摊,卦旗上写着“测字瞅相”四个大字。曾国藩一时兴起,便向那算命摊走去。算命大师见来了客人,忙起身打招呼:“这位客官,您是瞅相算命呢,还是测字算命?”
“测字。”曾国藩不假思索随口说出。
“请客官赐字。”算命大师打开砚台,递过毛笔。
曾国藩提笔蘸墨,在纸上一挥而就写了个“人”字,随即将笔搁在砚台上。没想到那笔没搁稳,竟从砚台上滚落下来,停在刚写的字上。
算命大师一瞅,大吃一惊,又仰头端详了一下曾国藩,赶快谦恭地见礼道:“曾大人,恕小人无礼,敢问大人问的是什么事?”
曾国藩一怔,没想到这人能望透自己的身份。但他任然不露声色,漠然一笑,道:“本人无事,只随意瞅瞅。”
“那好,不远送,大人。”算命大师再也不多问,灵活地拱了拱手。
曾国藩归到家中书房,仍想着刚才的事:那算命大师与我素未谋面,怎样能看透我的身份?是果真有过人才干,会不会是胡乱瞎测、歪打正着?因此,他把府中师爷叫来,云云这般交代了一番。
话说那算命大师目送曾国藩走远,心里着实吃惊不小:当朝重臣微服测字,终究是福是祸?正思忖间,一个骑着高头大马、衣着绫罗绸缎的人,带着两个随从来到摊前。那人一下马,便大声吆喝:“让开,让开,大爷要测字。”未等算命大师开口,就抓起桌上的毛笔,在纸上画了一个“人”字,随即把笔扔在纸上。
算命大师瞅了来人一眼,取笑一声:“小子莫在这里恃势凌人,回去好好奉养你的主子。像你这般冒失无礼,小心你主人给你苦头吃。”
那人见算命大师戳穿他的身份,顿觉脸上无光,赶快带着随从灰溜溜地走了。
过了不到一个时辰,摊前又走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。那汉子虽穿着鲜明,但面色阴暗,两眼无光,举动猥琐。算命大师问明来人要测字,便递过毛笔,要他写在纸上。
“我没读过书,不会写字,口述可以吗?”
“那你要测什么字?问什么事?”算命大师问道。
“我想测个‘人’字,问而今的福祸。”
算命大师点点头,对汉子说:“按你刚才报的字来瞅,你的祸事并未脱身,还有监牢之灾。”
来人一听,大吃一惊,赶快转身走了。
暮色将近,算命大师正要收摊回家,过来一位清瘦老者。老者自称是曾府的师爷,说曾大人请大师到府上一叙。算命大师瞅来者似无恶意,心想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”,便随师爷来到曾国藩府第。
在书房里,曾国藩笑着对算命大师说:“本官上午到大师摊上测字,大师是怎样瞅出本官身份的?”
算命大师躬身答道:“小人不才,说出来大人莫怪。大人来测字时,我瞅大人气宇轩昂,威仪不凡,已经有几分敬意。大人所写‘人’字,刚道有力,正是广为传颂的‘曾体’。那笔滚落下来,横在人字上,正暗合‘大人’之意。另从大人发言口音来瞅,定是湘籍官员中‘曾、左、彭、胡’四位大臣中的一个。再依照大人的年龄跟面相,因此敢斗胆断定是大人无疑。”
曾国藩听了,连连点头。又说:“后来又有两人到大师摊上同测‘人’字,实不相瞒,皆为我所指派,一为府里当差的师爷,一为牢里在押的囚犯,不知大师又是怎样望透他们的?”
算命大师答道:“那师爷虽衣着华贵,又有随从在后,但其行动莽撞,缺乏涵养,所写之字歪歪斜斜,定非读书做官之人。去后笔搁纸上,凑巧竖在人字中间,组成一个‘小’字,暗喻来人身世寒微,因此他一定是官府衙门里的仆从。至于那个囚犯,小人见他一蹶不振,容貌无光,远处又有两个探员盯着,因此猜测他是个在押的囚犯。还有这人不会写字,只口述一个“人”字。口里加人,岂不是一个‘囚’字,据此可作出判定。”
曾国藩听了,心里十分信服算命大师的察瞅本领息和断事本领。曾国藩素来是个爱才之人,见算命先生机敏过人,便把他留在府中作了篾片(“篾片”也叫“清客”,指传统中国在富贵场中帮闲凑趣的知识分子)。